掐指算来他的鸽龄已经有30年了。记得他上中学时就养鸽子,当时我们这个小县城养鸽人养的是当地的一种土鸽,按现在说法就是观赏鸽,个体差异没法跟赛鸽来比,小小的体型厚实饱满,头顶翘分腿杆带毛,嘴喙较短剽悍精神,身披五颜六色“时装”显得霸气十足,他家养的就是这样的鸽子。
观赏鸽有白色的、有黒色的、有花色的、有头尾是灰色的、黑色的、肝红色的,还有会在空中翻跟头的鸽子,养鸽人都叫“翻翻”。紧随鸽群飞到一定高度两翅一合侧身翻转几圈,动作敏捷轻盈犹如飞燕。可爱的小宠物深深的吸引了自己,一有空闲自己就会情不自禁想起他,只有和他在一起才能见到那些小宠物。学校放假了自己就成了他的虔诚追随者,除了吃饭学习睡觉大部分时间都跟他“泡”在一起,有时还背着家人抓上两把玉米或麦子来喂他家的鸽子。
小小年纪脑子里成天想得都是鸽子,“玩物丧志”严重地影响了自己的学习,学习成绩每况愈下一天不如一天。从不被叫去开家长会的父母也多次被请进了校园,每次开完家长会父母都会“拷打”追问自己学习成绩一再下降的原因,每次自己都会找出很多的理由来搪塞父母,就是闭口不谈自己跟他养鸽玩鸽的事儿。后来根据同学 “揭发”提供的线索,父母气呼呼的将自己从他家揪了回来,被打疼了的自己这次彻底的交代了“犯罪”事实,答应了父母此后不再跟他玩鸽。
弹指一挥间,时光如流水,转眼间已过30年了。自己与从前相比现在有了自己的楼房,有了自己养鸽的鸽舍,且无所顾忌的在养着自己心爱的鸽子。时下自己不再养被鸽友们认为已落伍的观赏鸽,而是紧随潮流养着流行时尚的赛鸽。他也依然在养着鸽子,除了观赏鸽他也养了几十羽外血赛鸽,还时不时的参加着县鸽会的各项赛事。几十年后邂逅而遇在鸽会的一次赛事上,俩人都显得十分的高兴,不等自己开口他就把自己拽进了一家餐馆,要了一大盘鸡两小瓶白酒,两人边吃边喝边把自己多年的人生经历介绍给对方,目的就在于让对方看看自己还是不是当年的那个他。
酒菜过半俩人的话渐渐地多了起来,从言谈中得知他高中毕业后就进了当时很红火的粮食局工作,因个人能力强工作出色单位推荐上了大学后,被县人民政府组织部门启用当了领导干部,好些年后才由乡里调回到县人民政府工作。说到妻子女儿他一脸的满意写在脸上,不用他介绍自己心里也已揣摩了个八九不离十了,他的家庭很美满、很幸福、很温馨。当谈及到鸽事的时候他显得是那样无奈和忧伤,他说妻子处处无微不至关心着自己的冷暖,哪儿都好就是容不下那可爱活泼的和平天使,不为别的就是她嫌鸽子太脏、太嘈,到处拉尿弄得她一天到晚累死累活的清理鸽粪也清不完,尤其是到了换羽期妻子见了四处飘落的鸽毛,为了养鸽好些年了妻子骂声总是萦绕在他的耳畔。
对于他说的起始自己还是不太相信,心里在犯着嘀咕,和睦的家庭是以互尊互敬互爱做基奠的,既然是爱自己的丈夫就要尊重和支持丈夫的嗜好,采取简单粗暴的方式阻止丈夫养鸽在情理着实令人难以容忍……一声亲切的劝酒声打断了自己的思绪,他从自己眼神里猜疑到了自己对他说的存有疑虑,随便地说了句:“以后有空去我家看看你就知道了”的话语后,率先干了他的那杯酒,见自己不喝他手扶椅子摇晃着身子站了起来,用稍带有粗俗话语要自己喝下了杯中的酒。还没等自己向他介绍自家的情况,他就快步的朝门外的一处存放垃圾的纸箱走去,他今天喝多了而且喝的很多,看到他那难受的样子自己心里也不好受。送走了他后,自己在回家的路上一直在想,作为回礼找个时间自己也请他好好地吃上一顿饭。
一个周末的早晨,自己吃罢早饭按照他提供的地址找到了他的家,在走到离他家很近的地方就听到他的妻子在骂他。因为话里行间主谓不分,语句颠倒,不细听不知何事引起了这位当家人如此的大怒,时骂时停的让人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尴尬的自己干脆伸长了脖颈细细听来也好为他明个是非、断个官司。就在这个时候只见他身着一身落满尘灰的迷彩服,手提装满鸽粪尿素袋匆匆开门欲向垃圾船走去,他见自己站在门前不远处很不好意思的说了句:“鸽子又惹她不高兴了。”其实自己从他妻子的叫骂声中早已知晓了,只是装着不知情光笑不吱声。
倒完垃圾他不好意思带自己进他家,怕妻子不给面子在外人面前数落他,不进就不进吧,自己就在原地和他聊起了鸽事,正聊着他的熟人来叫他去集市去买鸽粮,他回家拿来粮袋自己就跟随他去买鸽粮了。集市的粮食倒也不少,就是价钱太贵,问了几处粮贩子说死也不肯让上几毛钱,到最后他就照着粮贩子说的价钱买了满满的一大袋鸽粮。车很快就把鸽粮送到了他家门,到家了他为什么不卸下鸽粮呢?纳闷的疑问在问自己。就在他去进门打探时,开车的驾驶员说他每次都是这样有意躲避着妻子,怕妻子见他掏钱买鸽粮又要引发一场什么样的“战争”,说到这驾驶员不再往下说了只是摇着他那不算小的脑袋。
车门呼啦一声被打开,四目相对只见他神色紧张地说:“妻子不在家要抓紧时间。”在他的催促下,自己三下五除二的帮他很快把鸽粮抬进了鸽舍,简短的过程真像个地下工作者在工作,挺狼狈的,还没等大家回过神来就见他的妻子手里攥着一把青菜朝家走来……
再后来的几天里自己选了一个味道上档次的小餐馆,点了几道特色小菜上门把他请了出来。用餐的只有自己和他,自己想这样说话方便、随意、自在些,吃喝间说话最多的是自己,不愿触及他的伤痛,今天自己说的最多的是自家的鸽事儿,他在一旁认真的在听着,当听到动人的情节时自己还见他在悄悄擦拭着眼泪。
常言道:“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念好念坏这本经念全都由自家人来掌控,外人不好插足瞎掺乎。对于他身处困境依旧执着为爱艰难付出的精神,自己除了敬佩还是敬佩,其他的自己也不知该给他说些啥才好,只是觉得今天的酒和菜的味道都不对劲,又苦又涩的难以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