鸽子，不是生活的全部

——王存喜和他的长篇小说《消亡》的创作前后

　　马端刚

　　与存喜是朋友，二十多年。从青年到中年，在短暂的人生历程中，也算不短了。年轻时，因为对文学的共同爱好，我们走到了一起，就再也没有分开过。

　　最深的印象，是他为人真诚，重义气，是个绝对可交的朋友。当时，我们在同一家大型钢铁企业工作。在车间厂房昏暗的灯光下，在小酒馆微醉半酣的争论中，那些为文学而激动的日子，历历在目，仿佛昨日。经过多年漫长宁静的写作后，我们那些稚嫩的文字，也渐渐成熟和长大起来。存喜的勤奋、执着以及对文学的悟性，让他在创作这条道路上走了很多年，相信一定会走得更远。

　　最近，看到他的赛鸽题材的长篇小说《消亡》在网络上连载后，真替他高兴。

　　其实这部作品已经酝酿和创作多年了。当初他在创作这部小说前，曾在闲聊时跟我提及，我当时很激动地说：你从上世纪三十年代写起，历史跨度如此之大，能驾驭得了吗？当时，他也有这方面的顾虑，似乎也有些摇摆。后来，我看到他陆续收集到的许多资料，鼓励他的同时，也道出了忧虑：那叫长篇呀！甚至可以说，你是要写一部国内赛鸽的简史，就靠这些资料，能完成得了吗？再说，就你们那个赛鸽圈，又有几个去读呢？如此狭窄的受众面，却要花费那么大的精力去做，值不值？他当时只说了一句：我喜欢赛鸽。他说话时的语调很慢，我至今还能忆起他当年的表情。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提起这个话题。我以为他自己“退场”了，也就没有再经意这件事情。那时的存喜在工业题材小说上颇有成就，被当地的报纸和作者誉为“工人小说家”。多篇作品连续在文学刊物上头条刊出，引起了一定的反响，创作势头非常好。

　　没想到的是，两年后，他拿来这部手稿让我看，想寻求出版。当时这部小说的名字并不是《消亡》，好像叫《约等于零》。现在想，其实存喜早已经做了破釜沉舟的准备。

　　作家出书难，大家都知道。长篇更难，而且题材还局限在鸽子圈内，报纸连载基本也没有可能。我就建议他自己出钱出这部书，他不肯。我知道这跟钱没有关系，他需要的是一种肯定和认可。其实我们这些做文字的人，哪个不是这般心思呀？

　　大概是在新世纪头几年的时候，有一个外地鸽刊的主编来了，他兴奋地邀我去见他。那天下着小雨，与那主编谈得还算愉快，但我总觉得不踏实，说不上为什么。后来，连载的事不知道因什么原因不了了之。我以为他会受到很大的打击，也想过给他鼓鼓劲、打打气，可我最终没那么做。一个男人要有承受打击的能力，有些伤痛需要时间去愈合。我的担心真有点多余，人家根本就没把那事当回事，掉过头又去写其他的东西，这一点确实让我佩服。

　　存喜痴迷赛鸽，但很少跟我们谈论，因为他每当提到这个话题，大家就群起攻之，说他不务正业、玩物丧志、浪费时间等。

　　不说不等于不干，这家伙从来都没停下来，多年的朋友，我们了解彼此的性格。

　　2008年，他搬了家，新家是顶楼，房子还没收拾呢，先弄了个鸽棚立在了房顶。从那以后，他写的东西少了许多。但是他始终坚持在写，没有将手中的笔扔下，而且涉猎的范围更加广泛了。看了这部长篇后，我明白，存喜其实正是在“不务正业”之中“务正业”，许多关于鸽子，公棚，鸽会，赛鸽，鸽与人，鸽与史的感悟在时间里历练出来了……

　　外人不清楚养鸽子有多辛苦，给他打电话时，经常能听到鸽子的咕噜声和噼里啪啦的飞动声。任何事情都一样，我知道，这是存喜在文字之外的辛苦劳作。

　　人有了高兴事喜欢跟朋友分享。我知道他鸽圈的朋友也不少，但他每每赢了比赛，倒是先给我们这些文学圈的朋友打电话，让我们与他一道分享快乐。

　　去年，听说他的鸽子在什么公棚飞了个亚军，赢了一辆汽车。我们当然高兴，但高兴之余又有些担心和惆怅，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是不是这样下去，他离文学可能越来越远了？让大家都没想到的是，他在请我们吃饭时居然说：明年不再打比赛了，要静下心来写点东西。

　　存喜，是一个聪明的人，他明白“收”与“放”的关系。

　　了解存喜养鸽子的过程，就会明白任何事情付出才有回报的道理。都说他这两年的成绩连年都在上升，公棚、鸽会都在赢钱。弄不明白的人问他秘诀，他说：我前些年条件不好，比赛总是在输，重新在屋顶修建鸽棚后的第一年，我还是在输，但我不相信连大字都不识几个的人能飞冠军，我却不能！那你现在为什么不养了？他说：我不是不养，只是不打鸽会的比赛，这样可以节省大量的时间做点别的，譬如写字，看书。

　　鸽子，不是生活的全部，我已经证明了自己能行！

　　最近，看到他在中国信鸽信息网上发表了大量的小说，我知道这是存喜再一次发力。作为朋友，相信存喜在文字的道路上将会渐行渐远，渐行渐深。

　　任何时代，都不会离开文学对于人心灵的滋润。没有文化内涵的事物是苍白的，当然也包括赛鸽。真诚地感谢中国信鸽信息网，对一个青年作家的鼓励，对信鸽文化的重视，以及对文学的鼎力支持。

　　作者简介：

　　马端刚，上世纪70年代出生，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内蒙古青年文艺家协会会员，内蒙古摄影家协会会员，市青联委员，市作家协会副主席兼秘书长。曾参加全国第六次青年作家创作会议，鲁迅文学院第八届青年作家高级研讨班学员。在全国各类报刊发表作品150多万字，著有中短篇小说集《午后阳光》《像鱼一样自由》，长篇儿童小说《别把我当病猫》《迷失在玩偶城堡》《谁我说乳臭未干》，诗歌集《纸上唱》等，部分作品获奖被翻译到国外。现为某刊物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