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中注定有它
——与李种传人张顺奎先生论鸽道
见面后第一件事便是钻鸽棚看鸽。一羽羽上手观看,追根溯源,不觉天色已暗。晚饭后一杯浓茶,促膝长谈,抚今忆昔,感慨良多,不知东方既白。
翌日,照旧看鸽谈鸽,昼夜不舍。
与一代大师畅谈鸽道,真乃人生一大快事!
“张老师,在您身上有两个闪光点,一个是中国信鸽协会的主要创始人,一个是国血李种传人。这两个闪光点您认为哪个更重要?”
“从1964年开始,我任上海市信鸽协会常委,竞翔组组长。1979年起,我为中国信鸽协会的成立积极奔波,七易其稿,通过上海市体委向国家体委转呈了《关于成立中华人民共和国信鸽协会的报告(草)》,获得批复。1984年中国信鸽协会成立,我任竞翔部部长兼上海市信鸽协会常务副主席,一干就是几十年。
“那些年我基本以鸽会为家,家里的鸽子却有些顾不得了。退下来后,鸽子又成了重点。这也是不同时期的不同重点吧。”
“不管在什么单位,一旦退下来,人们很快就会把您遗忘,但如果您手里有一系名鸽,只要赛鸽运动存在,人们就会时常提起您的名字。”
“确实如此,”张顺奎先生眼里闪出沉思的神色,“由于我和李梅龄先生有着两代人的交情,所以第一批种鸽直接来自李梅龄先生鸽舍。”他喝了一口茶,“那是1964年,我从李梅龄先生鸽舍引进他的西宁6名父和西宁6名妹,西宁6名妹套李梅龄棚号3号足环,就是以后称的3号鸟。以后李医生又送我几对鸽蛋,形成了种鸽基础。经过我潜心培育,以后相继作出三羽非常有名的鸽子:玉门10名,西宁13名和哈密56名,也就形成我棚中三路鸽子。”
“叫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几十年如一日,把李种这一国血瑰宝保留下来。”
传承与创新
“这几十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特别是上世纪90年代初开始的短平快狂潮,能够顶住很不容易。”我很有感慨。
“那时中国鸽坛迎来第一批海外鸽友,他们看到我的鸽子赞不绝口,同时也和我交换种鸽。我在使用过程中,总保留一路纯正李种不掺外血。”说到这,张顺奎先生看着我,意味深长地一笑。
一滴血与四五滴血
“举例说明,我的哈密56名除含有李种一滴血外,还含有于崇学疏勒河12名女儿吴淞,詹森种雄,印尼种雌,陈逢春和谈龙海超远程高名次鸽的四五滴血。这四五滴血就像绿叶衬托鲜花一样,使之相得益彰,耀眼开放。”
关键性种鸽与辅助性种鸽
“您刚才说的情况存在于竞翔中,育种中有这种情况吗?”
“比如我的关键性种鸽是李梅龄先生的西宁6名父、3号鸟等,辅助性种鸽则是我相继引进的丁文生的石家庄冠军,郭小明的西宁3名子代,刘秀龙的西宁9名弟,陈逢春的玉门亚军子代,汪顺兴的太原亚军与李梅龄西宁6名父作出的直女小太原等。几轮融合,不断回配,既确保了李种的主血地位,又使某些原有品质得到提高。”
近交与杂交
“确实不少中外大家走的都是近交路子,从遗传学角度讲,不近交无以培育品系。国外如詹森,国内如李梅龄都是近交育种。但近交耗时长,见效慢,很少有人搞。倒是杂交因见效快,易操作而非常风行,但杂交很难稳定,只能一次见成效。”
“《詹森育种原理》认为,近亲鸽的价值在于提高与之杂交鸽子的品质,对此您同意吗?”
“是的。有些近交鸽子本身条件不怎样,但一旦杂交,往往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这是因为,近交鸽浓缩了优秀基因,虽然外貌平平,但内里含有超量的优秀基因,一旦杂交,很易激活,这点往往用肉眼很难判断。”
“有人讲好赛鸽就是好种鸽,您这样认为吗?”
“我认为赛鸽需要打造,种鸽需要制造,对此您怎么看?”
“赛制决定赛鸽,赛鸽决定种鸽。中国的超远程竞翔打造出优秀赛鸽,也为优秀种鸽提供了优异亲本。一般说,优秀赛鸽的近亲子代做种比其本身做种要好,这是否就是你说的种鸽制造?”
“多重近亲作出的种鸽实际就是克隆,一旦杂交,效果明显。不过多重近亲作出是非常耗时费力的一件事。”
“因此这样做的人很少。”
“国血是中国几十年残酷的超远程赛形成的鸽系,以李种、吴淞等为代表,这是中国特殊赛制的特殊产物。虽然它来自西方,但早已深深打上中国烙印,是完全中国化的鸽子。”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有一些人以恶搞先贤,欺师灭祖为能事,表现在鸽界就是国血否定论。”
“一部分人别有用心,更多的年轻人不懂,跟着瞎起哄,这是很悲哀的一件事。”
“我看到您棚中鸽子便知您的良苦用心了。”
“国血如果在我们手上灭种了,那就愧对先人了。”张顺奎先生眼里闪出坚毅的神色。
“在我养鸽六十多年间,确实收了不少学生。有些是口头叫老师的,有些是磕头拜师的。收徒似乎是中国一个行业传统,就像相声行业一样。但养鸽很特殊,企图靠拜师弄通鸽道是行不通的,必须有悟性和持续不断的努力。”
“除此之外,拜师是否在鸽系传承方面有独到的作用?比如,拜汪顺兴为师,都是养吴淞的;拜您为师,都是养李种的。”
“应该是这样,但在短平快冲击下,这种传承大打折扣,坚持下来的学生非常少,大多过份杂交,有的甚至完全换血。
“其实能不能做到把一个鸽系传承下去,不取决于是否拜师,而是看是否理念相同,即鸽道相同。比如我虽然与李梅龄医生有两代人的交情,但当年并没拜李梅龄为师,但在文革其间,李梅龄医生鸽舍的钥匙就别在我腰上,我可以随时进棚任选种鸽。李天圻病危时对围在床边的众鸽友说,以后看李种得上顺奎家去了。”
“张老师,在您身上,我看到了一个真正爱鸽人的高尚情怀和不懈追求。去年您在济南看了我的鸽子后,欣然命笔写下几句话:发扬光大国血,传承创新李种,利在当代,功在千秋。对此我当不遗余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