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鸽羽往事(二)
二成一手提着鸽子牵着马走到大门口,李耀祖鹌鹑袋子已系在腰间。李耀祖一脚跨上马凳,二成顺手一掂,“得了,走!”二成光着脚牵马缰绳随东家向县城走去,枣红马半月没出门,“咕噜咕噜”反着嘴。枣红马可是本地土种马,个头不算高,白顶门、四只白蹄子,毛色红亮似绸如缎,当年这匹马可是寻遍十里八乡,花老大价钱买的,而且里头还有一段典故。
记得是那日,李耀祖在院子外一手拿扇一手掐腰,仰头看鸽子飞,“呜——呜”的鸽哨声数里地外也可闻。也巧,一长须算命先生路过,或许是看见李家青砖蓝瓦大宅院,来讨个好吧。
“这位爷是个富贵人啊!”算命先生上前一步,“哈哈,哈哈,什么富不富贵的!”
“哎,你面福命贵,贵人也,不如我给你看上一卦,不准了你给两嘴巴,且分文不取。”
“呵,那不成你还有两下子嘛,好,你就给我看看。二成,搬把椅子来!”
二成:“来了。”
算命先生坐下来开始断手纹习面相,句句相通,语语相扣,不紧不慢地一段话,东家听得点着头称是。“先生所说极是也,可有法子?”“莫急,你是木命,金生水,水生木,你离不开水。”李耀祖点点头:“嗯,是这样啊。”算命先生又讲一些似懂非懂的话:“衣食住行前三你已有,行,就是走,你需有一匹马,一匹四蹄均为白色的马,意为马踏飞雪,雪即使水……”算命先生把李耀祖说得心服口服,一顿好酒外加两块现大洋,从此就有了这匹马。
“叮啷叮啷”李耀祖坐在马背上,随着马步晃着脑袋,大黑片眼镜闪着光。“耀祖啊,今个又去斗鹌鹑、放鸽子?”李大爷问。李耀祖头也没扭地“嗯”了一声。
二成:“东家您看,自打过了年到现在没下一滴雨水,今个都谷雨了,麦苗还是不见长。”“你慌什么,收成再差咱家还有二十多亩地,怎么着也够咱吃的!”
二人晃晃悠悠就到了小北庄,小北庄距离县城只有里把地,每到此地都会稍作休息。二成:“东家你稍等,容我穿上鞋子。”二成递过马缰绳,大步跑到路边小水坑前,攉着水哗啦哗啦洗洗脚,又从怀里掏出一双布鞋麻利穿上。
“二成啊,送你这双布鞋咋就不舍得穿,我说过穿坏了再给你一双就是!”
“哎,不劳您破费,还是得省着点穿,这两年收成一年不如一年,明年要是再大旱,恐怕要饿死了,这双鞋晚点相亲时还指着它长长脸呢!”
东家:“哈哈哈,你娃子还想娶老婆了,好好听话,晚点我给你说个。”二成只笑着没说话。
走过城河桥进了县城北门,这条街少有几个卖菜和叉把扫帚的,路窄人稀,生意也冷冷清清。李耀祖骑坐在枣红马上,头也晃得更匀实,哼着小曲,那真叫一个阔。“咦?你看那人,戴那么个黑镜子能看见路?”时不时有人在身边“嘘嘘”作语,二成也自感“星星跟着月亮走——沾光了”,荣幸至极,抿着嘴笑,低头看那双不进城从来不舍得穿的布鞋,心里美滋滋,走起路来更是脚下生风。
转眼,二人来到北关老字号王家茶馆,面西路东,也不像电影故事里的楼房,是楼中楼。大瓦房四间门脸,分前后庭,后庭是贵宾坐席,八仙桌大圈椅子,茶水上等。富家公子后庭品茶食点心,还会赌上两把。临近茶馆,两眼一瞧对面拴着两匹马,“呵,都来得还挺早哩!”李耀祖小声嘟囔一句。
“李兄怎么才到,我已恭候多时!”声大震耳,但是很熟悉。茶馆门口台阶上站着一人,黑脸、瘦身、嘴角有一条长疤痕,一身短装打扮,下发头(俗称汉奸头)。此人人称“尚喇叭”,是本县县长亲侄孙,是有名的“不好惹”,记得前年因看中一家闺女非娶不可,差点闹出人命来。
“哈哈,尚三爷还是您早啊,上月可是我赢了您,今个儿好好斗一把。”李耀祖不紧不慢说着。
茶馆王掌柜:“二位爷,快里边请,记得上月相约,今个儿先比一比谁的鸽子好,再斗鹌鹑!”
尚三爷微微撇着嘴:“那是自然!”
说着话,跟随王掌柜进入后庭,在看后庭已是满座。“哎呦,今天这斗法要精彩咯!”一位年长老者说着。“是啊,是啊,先看看谁的鸽子好!”周边的人都在小声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