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配绛又何妨
创于1900年的西翁鸽系,以缀黑斑红轮公配暗灰雌作出暗灰羽黑目雌为源头,再配绛雄作出一羽红轮黑目雌Grise格利斯号。两次血脉相承,著名的绛雄配灰雌开宗立派,肇始了世界赛鸽文化启蒙之旅。百年间西翁鸽系的老字号不断积累,经历数代掌门,在不同时期形成了不同风格不同流派。“现代赛鸽红色基因库”的鲜烈招牌,就是这样在超过一个世纪的时间里树立,为赛鸽界乃至思想界公认。
我最早接触鸽子,就对西翁鸽系有颇多仰慕之情,尤对绛雄配灰雌的育种手法颇为崇拜。最近,又重新翻阅了80年代、90年代的赛鸽杂志,整理近二十年来自家鸽种繁衍,对此感触良深。我从那些有关西翁的老文字里呼吸到了已经逝去的熟悉的气息,体会到那个时代讲究思辨、感受激情、引导趣味的人文气息。当年,“无绛不成种”“同眼异羽,同血异质”的鸽事格言就是指的西翁鸽系。这种状态,在那个时代受到异乎寻常的欢迎。
百年西翁鸽系,是思想开放,长时期致力于引介强势鸽系和知识体系建立的历史。它育赛简洁,意绪分明,对于“能赢就是硬道理”的养鸽人来说,是快速汲取知识的便道捷径,更是有效提升赛鸽兴趣的速成班。这让我与它保持着一种必要的精神联系,在话题上不落伍,在信息上不匮乏。基于这样的信赖度,我总会在五色缤纷的鸽刊杂志堆、网络里找到西翁话题,以慰青春之念。
但是,二十年过去,我发现谈鸽经的人,逐渐失去了温文尔雅的心态,削弱了海纳众川的气度,故作深沉,时显焦虑,有了快速制造话题的冲动。为了展示自己的渊博知识,不断强调绛雄配灰雌黄金对观点,反复引用眼羽差异配对的成功案例,以显示自己的厚重和权威。这一思维方式甚至影响到现在赛鸽育种的话题,而指责同质、同羽色配对就是出于商业售卖目的。
弄两个白花鸽子配一起,出来全是“苍白”;
弄两个红鸽子配在一起,出来的全是“红狐”;
弄两个石板配在一起,出来的全是“石板”;
就连幕利门的巧克力色“火凤凰”,到了中国一样成批地出。
不是异色鸽不好用,而是“山寨货”,把正品给臭得够呛。难道就是这样大量的临仿作伪,让鸽界玩一种,糟蹋一种吗?
当抄袭变成常态,质疑反而成为例外。可惜这种炫耀性的总结,把赛鸽的育种历史讲述得面目全非,精髓讲述得形神俱散,目的讲述得庸俗不堪。正是有了这种近乎卖弄的结论,对育种探讨也产生了莫名其妙的影响!缺乏思辨者,生计所迫者,干脆操刀上阵,进行文化的大切割。所以近代以来直到现今,绛鸽配绛鸽、异色鸽互配,成为不入流的另类玩法,绛鸽(异色鸽)配灰斑羽色才是正统玩法甚嚣尘上!难道绛鸽(异色鸽)天生宿命仅是过桥鸽?
养鸽有些时日的人,拥有一定的理解不是最难的,难的是经过独立思考后才肯坚持的常识。常识不是别人的现成经验,讨论交流就能获得的,而是自己一次又一次独立作选择的过程中逐步获得的,需要不断质疑每一个简单的观点,然后选择相信或者拒绝。而一旦把这些观点变成赛鸽的文字,就应该保持对历史的尊重和赛鸽记忆的敬畏,在尊重和敬畏中触摸育种的真实。如此,方能制衡鸽事说书人在评点先贤时的随意媚俗和玩世不恭,并能够穿越时间,穿越不同的地域,有更高的包容性,把自己的想法,和对很多具体的赛鸽感受,放到更宽阔的传统和更长远的时空里来看待。
日本偏爱灰鸽的细川英次郎先生是势山系的继承鸽舍,却有一个著名的红色配对——引自保罗西翁鸽舍的“法兰西之王”配“红宝石”。后被大田诚彦收藏,“红宝石”死后,大田先生为“法兰西之王”选了不少配对的雌鸽,可它就是不满,把雌鸽赶到鸽舍一隅啄秃了头。后来,偶然想到也许它只认绛色雌鸽,选了安德森所育“挑战者号”配关口所育“领袖号”之女所出的小绛雌,抱着试试看的心情送进“法兰西之王”的巢房。“法兰西之王”却对它一见钟情,经过一番求爱表演,它们终成眷属……
查尔斯·海斯曼的著名配对1104深绛雄配1033红雨点雌,更是因为“H配对”影响了亚洲半个世纪直到今天;而詹森原舍摒弃大量绛色为后人津津乐道时,接棒的范德弗拉斯却用红蝴蝶配战斗机这一著名红色配对另立山头;国内的常州高家兄弟,不也是三只绛羽天落鸟,育成上世纪后二十年的翔绩、育种成就让多少人趋之若鹜的“G绛”?
很多人都很难说明白绛配灰、斑和绛配绛具体哪个更好,都曾因此而矛盾,甚至迷惑。还好,我明白搞赛鸽育种研究要有耐心,要等“气候”,通过育赛反思育种的基本规则,抛弃断章取义的表达,观察更加系统完整的育种体例,把盲人摸象还原成运用之妙,存乎一心。我也明白那些处于育种前沿、赛事前线的作者,充满了表达的渴望和写作的激情。绛雄配灰雌和绛配绛的价值不仅在于领时代风气,更是一个渗透着人文趣味的个性化命题,如今已被缺乏激情的技术性表述所取代。老一代的养鸽人,对此大都有自觉意识,备加珍视。但现在靠沉闷而无趣的争论打头阵,时间一长,自然混同于一般的市俗之流,了无生气,身影俱沉了。
“酌奇而不失其真,玩华而不坠其实”,这句话1600多年前的先贤刘勰就讲过了,我认为没有过时。关于绛鸽,它在赛鸽育赛中的生命力是经久不衰的,它让很多养鸽人受到启迪、得到智慧、把握真理,觉悟而开心。
二十年间,自认为拿得出手,说得过去的绛雄×灰雌和绛×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