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第一羽信鸽
八十年代初,家中刚搬入工厂临江的宿舍区。家住四楼,视野非常宽阔。那时,或者比赛、或是观赏、更多的是为了改善家中生活,总之养鸽子的邻居比例非常大。下午放学回家,与小弟站在阳台俯视着奔流的贡江水,仰望着蔚蓝的天空,欣赏着空中飞翔的密度不低的鸽群,小有一种“落霞与鸽子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意境。
看着巡回飞行的鸽群,仿佛年少的心也随着鸽群一起飞翔,兄弟俩多么希望拥有自己的鸽子啊。父母因怕影响小兄弟俩的学习,对兄弟俩的养鸽要求表示了严正地拒绝,加上年纪小“渠道”不畅,养鸽的念头也就不了了之了。
一个夏日的星期天,正在房间里写作业。小弟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地跑进来,异常激动和兴奋地打开用自己衬衣包裹着的一只深雨点戴着铝制脚环的鸽子。同时语无伦次、兴奋而骄傲地介绍着鸽子的来历——他和邻居的小伙伴在江岸玩耍的时侯发现的!因一边翅膀的羽条被绑住飞不高,在小伙伴们数人的围追堵截下被眼疾手快的小弟逮个正着。
于是乎,兴奋的小兄弟俩依葫芦画瓢,学着邻居们的样子,找来两个透空的空木箱,放置在阳台的一角,拿来小碗加上水和家中大米,一脸陶醉地看着鸽子饮水吃食。父母下班回家后,看着小兄弟俩的英雄壮举震惊不已,问清鸽子的来龙去脉后,看着一脸坚定誓死捍卫鸽子的俩兄弟,无奈地默认了兄弟俩养鸽的事实。
二、寂寞的“大黑”
多年后,问已成为某房地产开发公司副总的小弟:如果当年你不抓回那只鸽子,我们现在又会是什么样子?兄弟俩又会有什么新的共同爱好?是麻将还是其它什么呢?小弟看着我笑而无语。是啊,人生没有太多的如果。应该感谢鸽子,有了它们,我们才领略到了人生的另一种精彩。
这只深雨点鸡黄眼的雄鸽被我和小弟取名为“大黑”。长长的体型、墨色的雨点、粗砾明亮的眼砂,翅膀膀条上盖满了已褪色的暗章,只是铝制脚环的号码已经被人为地处理而变得模糊不清了。现在看来,那是一只典型的国血李种信鸽,是在经历过多次赛事后被鸽主转卖或成为天落鸟,关死翅后逃笼而被小弟捕获的。
“大黑”在木箱中暴走不安,但对还算严密的保安措施无计可施,慢慢就接受了“才出虎口又入狼窝”的现实,过起了寂寞的公寓生活。那时喂鸽多是以老玉米为主,从粮站买来老玉米,偷些父母单位作为劳保用品发放的绿豆,就组成了“大黑”的口粮。在还算丰盛的口粮调养之下,没几天,吃饱喝足后寂寞的“大黑”就在木箱中弓背转圈,唱起了情歌。
兄弟俩听着大黑频繁而“恐怖”的情歌,看着对面楼顶平台上成双成对的信鸽“夫妻”,不由得面面相视而无语。傻子也明白该给“大黑”找个对象了!
三、“大黑”的新娘
在小兄弟俩的软磨硬缠之下,母亲终于同意了我们给“大黑”找个新娘的请求。母亲同事肖姨的丈夫谢叔养有一群比赛的信鸽,答应从自己鸽群中给“大黑”找个新娘。
那天晚上,小兄弟俩带着“大黑”到了肖阿姨家,谢叔戴着他的信鸽检眼镜,对“大黑”做了全面地检查,认为“大黑”是个非常棒的长距离的种鸽,叫我们要好好珍惜。说完,拿起楼梯爬上了鸽舍。
不久,谢叔抓下来一只砂眼淡雨点小尖嘴雌鸽,说这是一只非常好的雌鸽,是他棚中千公里名次鸽的直女,眼砂和“大黑”非常合配,而且现在正好独居,马上就可以和大黑配对育雏。在谢叔交代了其它如保健砂的配制等注意事项后,兄弟俩欢天喜地回到了家中。
我们把那只雌鸽取名“小雨”,到家后就把两只鸽只塞入了鸽笼。兴许是两只鸽子都寂寞得太久,在“大黑”激动而高亢的情歌和激烈地追逐面前,“小雨”很快就放下了矜持,以身相许了。
那一刻,小兄弟俩很有一点成就感。
四、添丁进口
“大黑”和“小雨”进入洞房后,按照谢叔的指导,和小弟俩找来个浅底的空花盆,铺上几块废旧的布条,放入木箱的一角,权作为它们小俩口的婚床。
没两天,“大黑”一改对“小雨”的温柔之态,只要“小雨”不蹲在花盆里,甚至在“小雨”吃食和喝水的时候,“大黑”竟然嘴巴啄、翅膀拍,让他的小媳妇乖乖地呆在小花盆里,典型的大男子主义。
不久的一天黄昏,喂食的时候,欣喜的发现,略显疲惫的“小雨”肚皮下有了一个洁白晶莹的鸽蛋。“大黑”和“小雨”要当爸爸妈妈了!不顾“大黑”“小雨”的强烈抗议和嘴巴、翅膀的攻击,把鸽蛋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欣赏,兄弟俩怎么也想不明白小小的鸽蛋如何能够变成欢蹦乱跳的小鸽子?
隔日,“小雨”的肚皮下又增加了一个鸽蛋。而“大黑”居然一改前几天的凶悍,争抢着轮流与妻子孵卵,对妻子和鸽蛋极尽温柔之能事。而鸽子与老母鸡不一样,是公母一起孵卵的!成为了小兄弟俩一个非常重大的自然发现。
五、小雏破壳
听谢叔说,小雏的孵化时间在十八天左右,在孵化的期间最好少人为地翻动。这对小兄弟俩来说可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在小兄弟俩放学回家、甚至是在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大黑”夫妇都倍受骚扰,对小兄弟俩频繁检查它们小宝贝的侵权行为提出了无数的抗议,但是无效。
在小兄弟俩度日如年的倒计时中,一天中午,兄弟俩惊喜地感觉到了鸽蛋内生命的呐喊和雏鸽啄壳的锯齿声,鸽蛋的中部也出现了明显的裂缝。但到了下午放学回家,并没有看到想象中的小鸽子出现,只是鸽蛋的裂缝增大了不少而已,于是性急的兄弟俩准备进行剥壳手术。在剥开了一小块蛋壳,在看到里面蜷缩着的黄毛绒绒的小家伙和隐约渗出的血丝后,兄弟俩认识到继续下去后果很严重,知趣地把鸽蛋放回了它们父母的身边。
次日早上,喂食时发现花盆外多了两个空蛋壳,而“小雨”的身下出现了两个娇柔无力的黄毛小雏,幸福的“小雨”低下头对着两个小宝贝嘴对嘴地不断呢喃述说着什么。
那一刻,兄弟俩破天荒地没有对这幸福的一家进行骚扰。
六、自制保健砂
随着小雏的出壳,从谢叔家拿来的保健砂已所剩无几。当时市场并无保健砂出售,于是兄弟俩根据谢叔的介绍,开始了保健砂的制造。
准备的材料如下:养鸽后就要求母亲保存下来的,晾在阳台的鸡蛋壳;从家中柴伙间翻出来的老木炭;放学回家在建筑工地上捎来的半袋小细砂和一块红砖;一小袋干燥的黄土;再加上家中厨房的食盐。
对门邻居王氏小哥俩也把他们家的脚踩碾盘和大铁锤搬来,四人分工协作开始了轰轰烈烈的保健砂制造。具体的材料配比现在已经记不清楚了,经过一个下午的辛勤努力,保健砂是做好了,但具体产品的口味如何,也只有当事人“大黑”一家清楚了。
随着时光飞逝,赛鸽市场的繁荣,所有的信鸽用具用品都成为了“速食方便面”。虽然是方便了,但再难再找到小时候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感觉了,这也是我们鸽人的一种悲哀吧!
七、艰难的套脚环工程
看着两只小雏鸽在父母的精心照顾下如同小皮球样地成长,也发现邻居小朋友所说老鸽子给小鸽子吹气的说法是不对的,应该是嘴对嘴喂鸽乳。
出壳一周,按照谢叔的指导到了套脚环的时候了。摸出早已从公园鸽市买来的脚环(无脚环证,现在看来是假环),不顾两个小家伙抗议,非常顺利的套到了两只小雏的脚上,成功,耶!
两天后,在整理巢盆时才发现多了个脚环,原来个头稍小的小家伙脚上已空空如也,唉,继续套吧!但看着小雏鸽已已变得愈发粗壮的小脚,小兄弟俩硬着头皮生拉硬拽,听着小雏鸽凄楚的哀鸣,看着鲜血淋漓的小脚,只有灰溜溜地败下阵来。
母亲回家后看着兄弟俩狼狈不堪的模样,听完我们的介绍。这对作为主治医生,做过无数次手术的母亲大人自然是再简单不过了。看着母亲大人熟练地给小雏鸽止血消毒,抹上凡士林软膏,小心地把脚环撸上小脚后用麻线把脚趾拉出。母亲真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