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个俗称“老鸹”的大鸟,给我留下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
随着城市的建设和人民对环境卫生的要求越来越高,信鸽运动在城市的生存空间越来越小。为了更好地发展自己热爱的这项事业,我果断地抉择,把鸽棚搬到农村去。
2007年春,我终于实施了我的宏伟计划,带着梦一样的理想,带着我的事业,带着我的精神寄托,把我的鸽棚从繁华的都市迁移到太原市远郊的农村。这里不仅环境优美,地势辽阔,一马平川,交通方便,而且又远离了城市中的喧闹,是训养信鸽理想的场所。一时我为我的选择感到欣慰。
那年深秋,我的鸽棚已初具规模,二百多平米的鸽舍与我在京城的条件那真是天壤之别,而得天独厚的训放环境更使我放开了手脚,育种、训放,得心应手。我准备在奥运年大干一场,和鸽友们比比高低,甚至想到,有朝一日我会育出用我的名字命名的品系铭鸽,叫它们一飞冲天,驰名中外,盖过詹森、慕利门、扬阿腾等等那些大家们,也算是为我国的信鸽竞翔运动做些贡献。但没想到一场灾难正悄悄地来临。
一天清晨,阴沉的天空下散发着泥土的气息。天气预报告诉我,今天有阵雨。我抬头看看天空,打算取消远放的计划。我把鸽窗打开,把训放的信鸽都轰了出去,想叫它们在家门口飞上几圈,可今天的鸽子都有些异样,不象往日那样一打鸽窗所有的鸽子都会兴奋地扇动着翅膀直飞蓝天,它们却都聚在屋顶不愿动。而我并没注意到这种反常现象,只顾进入鸽舍清扫卫生。大约在8点钟左右,我从鸽舍里出来,一下被眼前的景物吓了一跳。我的院落很大,西面是两栋猪舍,东面是牛棚,南面是菜地,北面是居住区,鸽棚设在中间最好的位置,总面积约八亩地之多。此时在整个院子里落满了数不清的大嘴黑乌鸦,所有的屋顶上、墙头上、树枝上、菜地里,就连西南角的(厕所)里也有乌鸦从里面蹦出来。
中国人的习俗是把乌鸦当成不祥之物,眼前如此众多的乌鸦悄然无声地聚在我的院落里,真令我惊讶,又感到有不祥之兆。我的鸽子更加惊慌失措地聚在屋顶上,它们被乌鸦包围着,乌鸦扬着发亮的脖子有的跳,有的叫,有的飞起来在鸽子的头顶上掠过,各个骄傲的像胜利的侵略者;而鸽子被吓得四处逃散,使劲地扇动着翅膀想飞却不敢飞起。片刻,我在不知所措中清醒过来。我想,乌鸦属于益鸟,喜杂食谷类、昆虫等,对鸽子不会感兴趣,但是不能惊了我的鸽子,应立刻把它们轰走。随手我抄起往日训放鸽子用的竹杆,竹杆上绑着长长的红布条,我双手高举起竹杆像一个勇敢的武士杀向敌群,朝着积聚乌鸦最多的地方挥舞,呼啦啦飞起一大片,我左挥右挥,一片片乌鸦呱呱地叫着拔地而起。它们并不飞走,在我的上空盘旋、鸣叫,那声音惊天动地,那阵势好不壮观,是我激怒了它们,院落里的乌鸦更大声地鸣叫,而且它们的叫声招来了更多的乌鸦。有一群乌鸦鸣叫着从天空中朝着我俯冲下来,那架式像要跟我拼命,扑啦扑啦翅膀扇着风打在我的脸上,吓得我扔下竹杆急忙跑进猪舍避难。
等我出来时,所有的乌鸦和鸽子都飞上了天。我以为就这样结束了,乌鸦会飞走,训练有素的鸽子会飞回来,但当我抬头看时,又被乌鸦的举动给折服。都说乌鸦是最聪明的鸟,这回我是大开了眼界。黑压压的乌鸦遮住了半个天空,把我的鸽子团团围在中间,它们整齐有序,像素养极高的士兵分成了若干组合,大组合有上千只,小组合有几百只,还有几十只一组的,它们分工协作在天空中布下一个令人迷幻的天罗阵。阵型变化之快令人目不暇接,大阵套小阵,大阵迂回,小阵穿插,有条不紊,上下翻飞,叫人看了,动人心魄,令人震惊!好似神灵给它们注入了魔法,呼天唤地势不可挡。
我的160只信鸽就像困斗在阵中的一小股孤军,银灰色的翅膀在黑色的旋涡中玩儿命地扇动,显得是那么地耀眼,那么地急切又无助。它们左突右奔,一会儿直插云霄,一会儿又急速下降,一会儿分成几帮向四处突围,总想一下摆脱那些铺天盖地而来的黑色的精灵们,可无论它们怎样飞,它们前面总会突然杀出一道移动的黑墙把路堵截,而后面的追兵不紧不慢地追随,两股力量一大一小,在天空中周旋着、撕扯着,犹如两支远古的军队在演练着围剿与反围剿的战术。
如此众多的乌鸦与鸽子在天空中斗智斗勇真乃天下奇观!我看呆了,看傻了,甚至为乌鸦那高超的智慧、那机敏的身影、那默契的配合大声地叫好。简直太不可思议,它们的行为超出了人们的想象;即使是人类,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组织起一支浩大的队伍进行如此演练都是难以做到的事情。它们究竟是怎样串联起来的?它们的信息又是如何沟通与传递的?又靠谁来指挥、谁来协调这次行动的?等等疑问都是谜,也许是人类永远解不开的谜。
可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它们在我的上空拼搏了数十个回合,大约有十几分钟的时间,忽然所有的乌鸦簇拥着我的鸽子向西北方向飞去。鸽子仍然裹在它们中间,就像被劫持的人质,无可奈何地跟随着。我急忙跑上屋顶注视它们慢慢地远去,直到它们的身影逃离了我的视线我才担心起来。西北方向20多里的地方就是著名的吕梁山脉中的马鸣山,站在屋顶上远远地能看见起伏的山脉。难道它们要带我的鸽子进山吗?我的鸽子还能逃离它们的劫持平安地回来吗?我毫无办法唤回我的鸽子,只能耐心地等待。一天、两天,半个月过去了,一只也没回来。我天天站在屋顶上遥望着云层,希望能惊喜地发现它们的身影,但失望又是失望,我就像丢失了孩子一样的心痛和焦虑。几个月过去了,我已经放弃了它们能回归的念头,这场灾难使我一蹶不振,我的心情始终不能平静。
时间飞快,至今我回忆起来仍心有余悸,但我打算重新振作精神,实现我信鸽竞翔的梦想。我这次损失很惨重,其中有许多都是铭血统鸽的后代,它们的祖辈都是信鸽竞翔的精英,而它们还没上过战场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写这篇文章是为了记录下这罕见的鸟类战争的奇迹。同时,也向专家学者们及鸽友们请教,有史以来是否记载过类似这样的事件发生?乌鸦真的会吃掉鸽子吗?要是再遇见这种情况,我们又应如何应对?我想,这不光是我个人要关注的问题,虽说事情发生在我的身上,也应该引起大家的重视和警觉。
最后借用明代王世贞那句著名的诗句:“乌鸦饱宿鬼车哭,至今此地多愁云。”叩拜名师求对策,为我飞奴保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