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鸽史
在历史的长河里,总有些事物被遗忘,总有些人被记起,但文字记录的保存是可以永久的!
民国期间福建福安的一个小乡村上白石,住着一个从商的郭姓家族。家族当时以茶叶加工销售为主,在当时的福安县城开店并且在福州等地做茶庄贸易。在那样的年代,茶叶的运输主要以肩挑牛拉马运为主。因为走山路,还是以肩挑为多的,一般上白石到福安要走2-3个小时。上白石到福州,体力好走得快的人,要在三更天还没亮一直走到天黑才能到达福州。正常走需要2-3天!对于现代人来说,在肩挑担斤的情况下真的是想象不到的,但人类就是有这样坚韧不拔的精神!
那时候的通信,基本也都是靠人口头传递或以信件的方式步行送达,而那时候这家族里出了一对后来人们口中的民国大学生兄弟——我的爷爷和叔公。爷爷7岁就离开小乡村到县城读书,叔公则在家念私塾。因为当时的交通,爷爷很少回上白石,包括在外经商的太公一去也半月或更长时间。兄弟间总有许多想念,还有小孩子对父亲的思念。在这思念和想念里,叔公在书里读到飞鸽传书,信鸽传信。
于是就养起了鸽子,那时候的鸽子都是本土鸽。本土鸽子的头、体形和现在的鸽子比起来要小点,但可以飞得很高,人在下面看只能看到像小燕子一样大。叔公当时就买了2对,经过2年就发展到近20-30羽了。虽然家族在那样的年代是大富之家,但那个年代的人都偏向勤俭节约,即使那时候鸽子打野是比较多的。但当时太太奶奶还在持家,坚决不让养那么多。可叔公在挨打挨骂的情况下,仍然坚持自己节约喂养并和自己奶奶说明鸽子的用处。在后来的岁月里,太公去福州或爷爷去福安,叔公就让他们把鸽子带上,有什么话就在鸽子脚上绑的小竹洞里插入小信件让鸽子带回来。叔公在那样的年代里,享受着鸽子带信回来的喜悦。但偶尔也有没把信件带回来的时候,不过这些信件一般都是说些祝福及兄弟间的想念之情或外面的见闻,丢失的基本都是福州放飞的,而且丢失率很高。
叔公并没有因为丢失就放弃让人带鸽去福州放飞寄信,而是在这些能回来的鸽子里寻找特点以及怎么样交配出的鸽子才能从福州顺利带信回来。这些是我在问我爸为什么现在没有留下那时本地品种鸽时,我爸告诉我的。渐渐地叔公也要去县城读书了,培育飞得更远鸽子的想法只能暂时放弃。叔公把鸽子交给家人喂养,自己用木头做了个箱子,装一对鸽子背在肩上开始自己的外读之旅,后来一直在福州读书。因为喜欢鸽子,叔公后来就回到了自己的家乡。解放后就到柘荣工作,但也把鸽子带到了柘荣喂养。为了能更好的养鸽,最后还是选择回到自己的老家上白石。一直以来叔公不间断地让太公、爷爷或外出的伙计带鸽去送信放飞。坚持自己让鸽子飞更远的想法。
在饥饿的60年代,不管食物多少,叔公都没有忘记要让鸽子飞得更远的想法,也就是在那年代,叔公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引到了一羽本地人叫航空鸟的鸽子。按现在的历史资料,这羽鸽不是军鸽就是当时中国上海的远程鸟,但没过几年中国就爆发文化大革命。这场运动在现在的中国人来看,不仅使社会倒退几十年,更是对五千年历史人文基础的破坏。家族在这样的岁月里,被划分为资本派。太公在福州、福安、上白石的家产、商行、土地等都被毫无法律规定地充公了。家族人员当官的给撤了,读书的不让读。养鸽在那样的年代也给罪加一等,但叔公并没有放弃自己的信鸽,而是和红卫兵激烈地交锋。为了保护自己来之不易的航空鸟,叔公就用当初带鸽子去读书的小木箱,装上鸽子带到安全的地方藏好。但在喂养中还是被发现了,为了保护自己最后2羽心爱的鸽子,叔公坚决抱住箱子不让拿走,最后在被打瞎一只眼睛,晕眩的情况下才被红卫兵拿走。这件事情对叔公造成的心里阴影和打击非常深!这时候的爸爸也有十几岁,按7岁开始跟叔公喂养鸽子,也算接触鸽子很多年了。叔公心中的好鸽子标准后来也成为了爸爸对鸽子的标准。叔公好鸽子的标准就是要能飞超远程的,不死必归,不管什么情况都能把信带回来的!
文化大革命结束后,在现已是省级领导,原来是爷爷的部下的人帮助下,爷爷得到平反,接着才拿回了一部分财产,这时候叔公也恢复了原来的身份。但在平反之前,叔公已经在文化大革命时分的院子里延续自己的爱好——养鸽,可已经没有土鸽的影子了,都是养上海引回来的本地人说的航空鸟(其实就是现在的信鸽),同时也养鹦鹉。那时候,叔公也还是喜欢让出行的人带上他的鸽子去放飞,在飞过的鸽子里培养更出色的鸽子。后来叔公按照当地产竹子的特点,开办了筷子厂。这样叔公就有时间去外面放飞鸽子。这时候的爸爸已经成家,但还没有回到太公手上建的大房子住,而是住在面对小溪外街的家。我学步不久,印象里也经常去看叔公的鹦鹉和鸽子。经常被抱在父母或爷爷手上,看爸爸的鸽子飞翔,那时候的鸽子会飞到对面的山上去吃红土。我印象比较深的还是在叔公的书桌上看到过信鸽的书籍。因为鸽字我认识,在我的印象里也比较深,当时的书不像现在的中华信鸽那么大。
后来爸爸作为爷爷(老革命)的补员去了县城(那时候叫县城,现在叫市)上班。家里的鸽子,印象里爷爷还有姑姑都有帮忙喂。那时候的鸽子很适应自然会自己去打野,我妈说,我爸前几次回家就是为了回来带他的鸽子去的。那时候没专门装鸽子的笼,还是用装猪仔的那种竹编的笼装着去的。因为我爷爷怕养鸽影响工作就反对爸爸把鸽子带去,我爸是趁我爷爷不在家的时候,偷偷地把鸽子挑到桥头然后坐车去的!
后来我到县城读小学,知道爸爸的鸽舍是建在单位的顶楼上面的。去顶楼必须要拿木楼梯爬一层才到的,而且顶楼四周是没有护栏的。我去过几次,但都才爬上去就给安排下来,因为我太小,上面危险。那时候,我经常有听到爸妈因为养鸽子而争吵。在一起的时候,也经常有听到我妈说我爸,上班除外都是在鸽舍,而且有时候把上班都耽误了。有几次,我妈妈都是带着竹竿跑到鸽舍的,但每次都是我爸阻止,并摆出一幅有我在,你别动的样子。我妈也每每作罢!但慢慢地因为市场经济,我妈也开始做生意,爸爸就帮忙。但在我的印象中,爸爸妈妈的吵架好像都是因为我爸养鸽占用时间多而吵架!
爷爷是离休干部,爸爸的单位(干部招待所,在没有吃的年代是好单位)在早先看来是好单位,但后来就不怎么样了。我爷爷曾经联系好其他单位,但我爸为了鸽子就是没有去学习培训(那时候的单位很容易选择)。就这样我爸为了鸽子,选择了留在原单位。后来自己房子5楼建好,就把鸽子全部搬回自己家新的鸽舍。
时代的变迁,从我爸的话里,明白现在的养鸽比赛和原来的养鸽已经大不相同。以前养鸽可以很快乐地养,鸽友间的友情都很浓烈。没有协会的时候,大家都是以打赌喝点小酒娱乐的方式比谁的鸽子飞得远飞得快。有协会了,大家想的是怎么把协会办好,有什么好鸽子大家换对蛋什么的,一起探讨怎么配对,怎么养。那时候的比赛都是以名誉加点小奖励为主,没有现在的特比,也没有那么多人去追逐名利拿高名次。用这药用那药,花的财力大,却把鸽子体质搞得越来越差。现在的鸽子病多,跟太频繁用药有一定的关系。以前养鸽基本没有怎么用药,鸽子病得实在厉害才用点,有些死了就死了,但没有死的出的后代依然很好,而且基本不生病。
时光流走了,我们依然在这。只是我们要学会新的赛鸽模式,新的交流模式,其实也是一样地在为赛鸽运动的前进作努力,只是养鸽爱好在现实与理想里总有太大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