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牧鸽人
牧鸽人沧桑之风雨人生 (五)
“苦娃子”风雨山神庙 棗红马“天桥”发长嘶 (下篇)
话说苦娃子肩揹行囊,手提装鸽子的竹篓出得门来,山神叔接过在鞍驮处捆扎停当,仕隐和山神叔分别牽着棗红和乌雕马,一行五人上路启程。“土地爷”等三人将山神老倌叔侄送出五里之外、在进山道前停住,苦娃子伏身下拜,叩谢“土地爷”施救之恩,孃孃一家收留之义。“土地爷”上前扶起说:“娃娃,快起來!快起來!救人乃佛家慈悲,不必介怀,他日若有机缘,记得來南夷道上看看老汉。”丑妞只叫得一声娃子哥,你……已涙流滿面,娇容失色。苦娃子不知如何是好,山神叔见此情一声“土地老倌”你们都回去吧!我与娃娃要进山了!说完双双上马,他狠心挥起一鞭,两匹马逝若流星、前后飞奔着进了山道,再回头时只有青山绿树,真是相逢难、离别更难,苦娃子在离去的岁月里、始终不能忘记那彝寨的花鸟崽,那“南夷古道”上的彝苗人家,马棧,和那里的淳扑民风,乡土人情。
俩人纵马奔驰了约一个时辰路程,已不见茂密树林、流泉飞瀑。只见那群峰高耸,峰峦迭障,山险谷幽,峭壁如削。那峭壁边缘幽谷之上,一条衰草乱石山道蜿蜒向上没于灌木丛中,这时坐骑不得不慢了下来,崖边窄路险隘之处、那知途老马蹄不惊尘的安然而过。就这样又走了约两个时辰,已走进山腰之中、來到一个险恶去处,那山巅之下隐约可见凹入三个大字“断魂山”。他俩双双下马牽马行至桥头,见对峙的“锁龙山”被“断魂峪”硬生生隔断。“断魂峪”像一条潜龙顺着山势横卧山底,其深不可测。天生一石桥斜横两山山腰,桥盈数丈宽约五尺,受百年风雨摧殘,已是斑剝得失去昔年的光润。
山神叔将疆绳置于乌雕马鞍之上,接过棗红马疆绳,催娃子上马,娃子见石桥上并无遮栏,害怕山神叔摔下峪去。他在马上哀求说:“山神叔,这桥尚不知就里,你就别过去了,让娃子一人一骑过挢吧”。山神叔哪里肯依,执意要牽马帶他过桥,于是牽马上桥。他边走边说:“娃娃,如我都不能过此挢,那还叫甚么“山神爷!”你坐好了、扶稳了马鞍,别往下看。”说完,山神叔竞然唱起了昔年马帮的赶马歌,这粗犷帶着吆喝声的赶马调,听起来腔调古怪、全无音律,说是唱还不如说是在“喊歌”来的确切,但山娃子却咧着嘴笑开了。
赶马歌一停,他们已过了“断魂峪”,谁知那匹乌雕牝马也跟了过来。苦娃子下得马来山神叔对他说:“娃娃,现已过了`断魂峪',时置响午你我还是先用些干粮,稍稍休息一会再各自赶路吧,此去三十里有一苗人村寨,可到那里投宿。”说完他俩在乱石上坐下,吃了些桐叶粑粑和狍子肉干巴,山神叔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布包交给苦娃子说:“这里有两个银毫和二十六个铜板,(当时的流通货币,一块银洋可换十个银毫子,一个银毫可换60个铜板,吃碗米粉只需四个铜板) 你上了茶马驿道后用得着它。从此路上就只你一人,千记小心在意。火镰及引火麻绒你孃孃已包好放在行囊之中,宿于荒郊野外记住要生火,以防野物伤着。叔叔就此別过。”说完上了乌雕调转马头,苦娃子依依不捨双眼噙着泪水跪倒尘埃,目送着山神叔过了石桥,扬鞭消失在莽莽苍山之中……
苦娃子任马由疆地行走了两个多时辰,已下了“锁龙山”。此时已近黄昏,不见村落心中未免有些发悚,不由挥鞭快马奔了一程,才见有田园村舍,果真是个苗家村寨,下马投宿后,先将行囊解下卸下竹鸽笼,将六只鸽子喂了食水,复将笼盖系好,房主老苗人见投宿马客是一苗家后生,倍加亲切,将马牽到后槽上草料去了。他洗了个冷水澡,吃了些干粮、喝了些水后就闭门睡觉。一宿无话。次日清早苦娃子先将鸽子料理好,系牢竹笼盖,将两亇水袋灌满了清水各投入一片“甜叶菊”干叶片。将棗红牡马加喂了些碎豆饼和黃豆、饮好马后牵出后槽。一切收拾停当、付了房钱就上马启程。
老苗人站在道路旁,用诧异的眼神望着这小马客纵马扬鞭向东急驰而去。“锁龙山”己被抛丢在脑后,眼前是一片丘林山地,他任马疾走,也偶见依山脚下三五处房舍,一泓山塘、竹篱园圃之中遗下几处嫩绿,不时鸡鸣犬吠,也称得上这穷山之中一片乐土。又行了一程,却被一座高山挡住了去路。他驻马观看,见峰峦相接,葱葱郁郁群峰尽染,真是苍山如海。心想这莫不就是庞山?观日已近响午,赶了这些路程,人马已饥,不如就此歇马,让牠也寻些青草咀嚼、饮些山泉,苦娃子下得马来,将竹鸽笼卸下,从行囊之中拿出些干粮鸽食后,将马放牧。他找到一个荫凉所在查看鸽子,因一路颠簸笼中的水与食均已被抛出无存。如是在山边坑洼之处弄来些清泉注入让它们饮用。在槽中加了包谷和豆子后。吃了些干粮、狍肉,就靠在树杆上闭目养神。约一盏茶时,苦娃子起身一声呼啸,那棗红牡马就缓缓地走了过来,苦娃子收拾好后就上马进山。
进山后,任马由疆的又走了一段山路,山虽高却逊色于“断魂山”的险峻,疏林深处茫茫一片白煙,似云?是雾!它忽即忽离、飘忽不定,真是云山雾海。那难得辨认的山道都是天生大小山石生成、想来是在那马帮年代、由那些驮马和赶马人踐踏形成的崎岖石道。千年古木参天,浓荫遮日月,那松、枞乔木屈居于下,黃綠相间尽收天地春秋灵气,山风过岭、松涛和鸣,给人一种祥和景象。这庞岭群山真是如诗如画,难得棗红牡马知途,轻易的穿梭跋涉在这群山古道之上、诗画之中。
山道越來越险陡,午后的天气过早的暗了下来,风起了,摇拽得那些枝条树叶哗哗作响。再看那棗红牡马、在尽力地扬踢疾行,像在警示着什么,在这渺无人煙的高山上,苦娃子再度陷入惊慌。他干脆闭着双眼任马疾行,也不知过了多久,棗红牡马停蹄不前,他睁眼一看,己到了一残破庙宇之前,庙前一片巯林,仰望从枝叶之间可见兰天。他忙下马走进满是积尘的山神庙,拜倒在山神神像之前,祈求护佑。按“土地爷”嘱咐该在此歇马,次日再过庞岭天桥,苦娃子见天色尚早,风已息,不如趁此过了天桥再作道理,不容多想策马登程。
又是一阵急行,已离天桥不遠,山风再起,乌云压顶,接着豆大雨点漫天价落下。这时苦娃子真是进退两难,眼睁睁已快到桥头,一盏茶时就可过了此挢,天公竞是如此作难,意欲何为?他催马挥起一鞭,想抢过挢去。就在此吋狂风大作,倾盆大雨似银河缺口从九天径直泻将下来。一道兰色闪电惋如游蛇行空,伴着天雷欲下轰隆轰隆作势之声,提拎着苦娃子心胆,冷不防“轰咣”一声惊雷,如天之将崩地之将陷般击落下来,直震得地动山摇,再说这棗红牡马飞奔着将上天桥,忽天裂般一声惊雷击落下来,惊得牠一声长嘶,扬起双蹄直立桥头,险些将苦娃子掀下桥去,那竹鸽笼己被甩落桥头。此时苦娃子慌忙滑下马来,笼住了马头,将棗红牡马拉离桥头后。再返桥头捡回竹鸽篓,提拎着攀上了蹬鞍。这时己是天昏地暗、雨暴风狂,人马在暴雨狂飙中回到山神庙。
人马被淋得浑身湿透水往下流冷不可当。苦娃子悔恨交加、百感交集悲从心來,放声大哭。想我少小离家、飘泊他乡,今日跋涉千里寻找父母遭此危难,天道不公啊!他出得山门,立在风雨之中仰天长啸!发悲怆之声,其声震憾山岳;
“雨暴风狂袭人面,湿尽秋衣透骨寒,乌雲低锁山峦黯,疏林冷落尽凋残,往事萦懷难排遣,男儿泛术解愁烦。望家乡、去路远,迢迢千里音书断,关山阻隔两地悬。说什么思鄉切切肝肠断,却空懷思念困深山。叹此生、死别生离遭危难,滿懷激愤问苍天。问苍天,万里关山何日返?问苍天,缺月何时再团园?问苍天,何日承欢双亲膝下,问苍天,却为何、怒雨狂飙偏弄险?天哪!天,你!你!你!摧山劈岭逞淫威。莫非你也欺我苦少年!”
欲知后事、且待下章。